挪威的森林好在哪里?
我读的中译本《挪威的森林》是赖明珠译敦煌文艺出版社的版本。
我也最喜欢赖明珠译本,
并非是先入为主的原因。
因为它实在比流行的林译本好一大截。
举几个例子,两两对比一下!
我今年三十七岁。现在,我正坐在波音七四七的机舱里。
37岁的我端坐在波音747客机上。
“你知道的,这……这附近有家饭店一到夏天,就会放萤火虫招揽客人,不是吗?这虫就是从那儿飞来的。”他一边将衣服、笔记本放进旅行袋里,一边说道。
一到傍晚,宿舍便如同废墟一般死寂。国旗从旗竿上被降了下来。餐厅的窗里有灯影晃动。由于学生不多,餐厅只开了平日一半的灯。右边那一半不开,只开左边那一半。
日落天黑,宿舍院里十分寂静,竟同废墟一般,国旗从旗杆降下,食堂窗口亮起灯光。由于学生人数减少,食堂的灯一般只亮一半。
以上,加底色的都是赖明珠译本。
《挪威的森林》是村上春树最富有感情的一部小说,就像他本人在后记中所说,“这是一部极其私人的小说”。不像村上其他小说那样离奇和超现实,《挪威的森林》是村上最写实的也是很多人最喜欢的一部,我也不例外。一开始我没有仔细思考其中的原因,当我后来自己写小说,不禁思考它好在哪里。当然,此处也属泛泛而谈。
村上的文笔
文笔当然要通过好译本才能看出来。从开头“我今年三十七岁”到最后“不停地呼唤阿绿的名字”,赖明珠译本全书流畅自然,水到渠成,进退自如,仿佛一气呵成,但仔细阅读,可以看出它是精心安排之作。
阿绿邀请渡边彻去她家书店吃饭那部分真的超级好看。
从渡边坐电车开始,一路上的风光安逸、灵动、美好却又真实,电车上抵头交谈的老奶奶,飘过的饭菜香,传来的收音机里的歌声......就像过电影一样地展示出来。
渡边买了水仙花,似乎都可以隔着书本闻到那股香气。
村上的联想力
他从一道黯淡的光能够联想到波兰电影,从做菜能联想到印度打击乐,从残缺不全的蛋糕能联想到古罗马露天剧场的遗迹。这种功力使他的比喻非常精妙,他形容冬天呼出的白气,白得似乎可以在上面写出字……精彩的比喻其实主要是靠联想力,从一件事物出其不意地联想到另外一件。让人耳目一新,栩栩如生。
细节的描述
那个月月底,“突击队”送我萤火虫。
萤火虫被装进即溶咖啡的罐子里。里头还放了一点水和水草,盖子上也挖了几个小洞好透气。
由于当时天还浓黑,那虫看上去就只是很平常的水边小黑虫而已,可是“突击队”坚持那是萤火虫没错。他说萤火虫他很清楚,我也没有什么理由或根据好反驳他的。好吧!就算是萤火虫吧!这萤火虫彷佛很困似的。几次想爬上光滑的玻璃壁,却都滑了下来。
“它原来是在院子里的。”
“这儿的院子?”我惊道。
“你知道的,这……这附近有家饭店一到夏天,就会放萤火虫招揽客人,不是吗?这虫就是从那儿飞来的。”他一边将衣服、笔记本放进旅行袋里,一边说道。
已经放了好几个礼拜的暑假了,宿舍里就只剩下我们这几个人。我因为不想回神户,便一直留下来打工,他则是因为有实习课的关系。不过,等实习课一结束,他就会回家。“突击队”的家在山梨县。
“你可以把它送给女孩子呀!她一定会很开心。”他说。
“谢谢!”我说。
一到傍晚,宿舍便如同废墟一般死寂。国旗从旗竿上被降了下来。餐厅的窗里有灯影晃动。
由于学生不多,餐厅只开了平日一半的灯。右边那一半不开,只开左边那一半。尽管如此,晚餐的香味仍依稀可闻,是奶油汤的味道。
我拎着装有萤火虫的即溶咖啡罐子上屋顶去。屋顶上一只人影儿也没有。不知是谁把一件白衬衫遗忘在晒衣竿上,彷佛蜕下来的空壳似的,一任晚风吹拂。接着我爬上屋顶角落处的铁梯子,到水塔上去。水塔在白天里吸够了热,直到现在还有些温度。我在这窄小的空间里坐下,将身子靠在扶杆上,眼前便浮着一个几近满月的月亮。右手边是亮晃晃的新宿,左手边则是池袋。车灯前汇成一条五光十色的光河,在街与街间流动着。混杂着各种声音的一片柔缓的噪音,如云层一般罩在市区上空。
萤火虫在罐子里微微地发亮。可是那亮光着实太弱、颜色也着实太淡。我最后一次见到萤火虫,已经是许久以前了,但记忆中的萤火虫,在夏夜中放出的亮光比这更为鲜明。我一直以为萤火虫就应要能放出如火一般鲜烈的亮光才对。也许这只萤火虫就快死了。我握住罐子口轻轻地摇了几次。虫的身子撞上了玻璃壁。但也只作势飞了一下。而那亮光依旧模糊。
我开始回忆自己最后一次见到萤火虫究竟是什么时候?究竟在哪里?我仍清楚地记得那情景,但地点和时间仍旧想不起来。当时是黑夜,听得见阴郁的水流声。还有个旧式的炼瓦水门。水门上有个大把手能转开或关上。那并不是一条大河。只是一条小河流,而且岸边的水草覆盖了大部份的河面。四周一片漆黑,如果把手电筒关掉,你可能连自己的脚踝都看不见。而水门上头有几百只的萤火虫兀自飞舞着。那亮光倒映在水面上,彷佛燃烧中的火花一般。
闭上眼睛,我暂时将自己委身于记忆中的黑夜。风声比往常听得更清楚了。那风并不算大,但却吹过我身子四周,留下了出奇鲜明的轨迹。一张开眼睛,夏夜的黑暗又更深了。我打开罐盖,抓出萤火虫,将它放在突出约三公分的塔缘上。萤火虫自个儿似乎还搞不清楚状况。它在螺丝钉四周踉踉跄跄地转了一圈,然后迅速地跑过如疮痂一般的脱漆部分。它向右行了一阵,发现已是尽头时。又转向左行。好一会儿,它才攀上螺丝帽,然后就一直停在那儿。像断了气一般,它一动也不动。我靠在扶杆上,细细地端详那只萤火虫。我和它都静止了好一阵子。只有风吹过我们身边。黑暗中,榉木叶子互相碰撞着。
我等了又等。
许久许久,萤火虫才又飞了起来。好似想起什么一般,它忽地振翅飞起,只一瞬间它已经越过扶杆飞进黑暗中了。它似乎想把失去了的时光统统要回来一样,在水塔边飞快地画了个弧,又在那儿逗留一会儿,眼见那道光化入风中,这才向东飞去。
萤火虫消失之后,那道光的轨迹依旧在我心中滞留不去。闭上眼睛。那抹淡淡的光彷佛无处可归的游魂似的,在浓暗中不停地徘徊。
黑暗中,我几次伸出手去。但却什么也碰不到。那抹小小的光线在我指尖就快碰着的地方。
《挪威的森林》全部是不动声色的描写,没有感叹,没有任何概念化的阐述,更没有一丝指教的成分。《挪威的森林》是一部感伤的青春小说,但假若一味渲染怎么感伤怎么怀旧,结果只会让人肉麻,使人反感。毕竟是让读者看作者如何如何感伤,而不是读者感同身受。写小说,让读者亲临其境、感同身受、引起共鸣才是最重要的,而不是自嗨。《挪威的森林》整本书里没有提过一次感伤这两个字,但每个读过它的人都能体味出感伤来,这就是它的高明之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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