贱近贵远 厚古薄今
这种心理,相信很多人都有,就是少看(或尽量不看)1949年以后的大陆书籍。已经忘记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心理的,反正读书上面一直是贱近贵远,厚古薄今。作者一定是鬼子或者是中文名字前有个[美]、[台]、[明]、[清]之类的。
陈宝琛写过一副对联:“文明新旧能相益,心理东西本相同。”后来钱锺书也在《谈艺录》中写道:“东海西海,心理攸同;南学北学,道术未裂。”
文明的确不该分古今中西、有用无用,而是看内容。只不过人生短暂,再加上这些年的实际体验,实在是懒得去鉴别,只好武断地“贱近贵远,厚古薄今”
我相信很多东西古人都做得比今天的好,或者说这种薪火相传是必要的。就拿语言来说,高本汉在1918年这样评价文言文(正好在所谓“新文化运动”之前):“一千多年来,文言文一直是一种人为之物,而且尽管有那么多格调的变化,这些年代以来它基本上是一样的。一个中国人一旦掌握了它,他所读的诗,无论是在基督时代写的,还是公元一千年以后写的,或者是昨天写的,从语言学观点上看,对他都是一样的;不管是什么时代写的,他都能理解并欣赏它。可是在别的国家,书写文字随着口语而演变,在几个世纪中才可形成一种实际上完全新的书面语言。今天普通的英国人几乎看不懂三、四百年前的本国文学作品;最早期的文学作品只有经过专门的语言学学习才能欣赏。对中国人来说,则是数千年的文学作品都能欣赏;他们对本国古代文化的无比热爱和理解,大都是由于文言文的这种特殊性质之故。”
可惜的是,高本汉所说的优势,经过近百年的白话文运动和相关的反传统运动,早已不复存在。那种“对本国古代文化的无比热爱和理解”,更是荡然无存。
甚至在1950年代,还有许多人鼓吹要实行汉字拼音化改革,把古代文献全部译成拼音。当时的赵元任就在《光明日报》发表了这样一个故事:“石室诗士施氏,嗜狮,誓食十狮。氏时时适市视狮。十时,适十狮适市。是时,适施氏适市。氏视十狮,恃矢势,使是十狮逝世。氏拾是十狮尸,适石室。石室湿,氏使侍拭石室。石室拭,氏始试食十狮尸。食时,始识是十狮尸,实十石狮尸,试释是事。”那些鼓吹改革的,看了这个故事什么话都没有了。
用拼音的不可行,除了赵元任所举的不同汉字有一个读音,还有一个不可行之处就是同样的汉字有不同的读音,中国的方言太多了。如果不了解方言,你就不明白为什么很多地名在英语里的音和普通话读音差距那么大,例如为什么香港叫HongKong,徐家汇叫Zi-Ka-Wei……只有了解相应的粤方言和吴方言才能明白。
后来汉字逃脱了被革掉的拉丁化命运,从50年代开始推行简化字,目的是提高识字率。但没有任何证据表明,因为简化字而提高识字率了。电脑时代的来临,简化字更显得毫无意义。除了人为地在文字上,把中国大陆与港台及海外华人割裂开来,除了破坏原有的汉字美感,没有什么其他意义。
再拿建筑和城市建设来说,古人的成就也是令现代人汗颜的。梁思成当年这样评价北京:“明之北京,在基本原则上遵循隋唐长安之规划,清代因之,以至于今,为世界现存中古代时都市之最伟大者。”丹麦学者罗斯缪森说:“北京城乃是世界的奇迹之一,它的布局匀称而明朗,是一个卓越的纪念物,一个伟大文明的顶峰。”美国建筑学家贝肯说:“在地球表面上,人类个体最伟大的工程,可能就是北京城……它的设计如此杰出,为今天的城市提供了最丰富的思想宝库。”美国规划学家亨瑞•丘吉尔说:“北京的城市设计像古代青铜器一样,俨然有序而巧为构图。”试看今天的北京,恐怕是破坏的典范吧。
再拿今人对古人不屑的科学技术来说,参看李约瑟写的17卷《中国科学技术史》会对中国古代科技情况产生革命性认识。
如果仅仅因为科技的差距(甚至仅仅是很小一部分领域的差距)而导致对整个文化的错误判断和批判,完全指鹿为马,那最后只会是非驴非马。其他如文学、艺术、哲学、教育,更不用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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