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古不衰的主题:灵与肉
我们在床上笑,在床上哭;我们在床上生,又在床上死;人类一生中的欢乐与辛酸,床榻始终是最好的见证。
人的情感和欲望在时过境迁后是很难还原的,常言说心乱如麻,剪不断理还乱。“心似双丝网,中有千千结”。所以过后的回忆很容易把当时的状态简化成一个简单的轮廓。当然有些事物是需要简化的,如数学公式。也许这正是数学天才纳什把爱情也简化的原因,他已经简化习惯了。梅洛-庞蒂说过:“我们缺乏知觉修养,并由此陷入了简单感觉的控制中。它使情感沦为简单的感受。”
在纳什身上,我们不仅能看到他在“想象”方面的极端化,在爱情的观念上也是极端化的。在他看来,爱情不过是为了性,所以他在与美女攀谈时直奔主题,提出能否“绕过酒精的交流”直接上床。结果金发美女甩了他一个清脆的耳光,然后扬长而去。如果纳什碰上一个中国江南美女就不会这样,她至多是来一句吴侬软语:“啊夜吾乃记尼光嗒嗒?”(要不要我给你两个耳光尝尝?)
纳什是一个非常直截了当的人,把男人的心理发挥到了极致。一个可以轻易感受到自己需求的男人,面对一个拥有资源可以满足自己性需求的女性身体,其数万年来男性狩猎的原始本能,还有深层的内在智慧判断,没有一个男人会笨到向一个吸引自己的女性直接表达:“您好!我对你有性需要,有空跟我上床好吗?”或者“我很喜欢您,不知您这两天能否和我上床?”
当为性冲动驱使时,爱情的确变成了性的博弈。作为一个双性恋男人,纳什的想法也很有代表性。就像叔本华把爱情简化成了一种经过乔装打扮的性欲,后人也产生了很大的共鸣。甚至连“性”也被他简化为人人相同的生殖功能或“生命意志”。
生活中其实到处都可以看到类似的简化。例如人的四种气质类型,十二种星座性格,还有生辰八字以及血型都有一套,凡此种种,都是把人的性格、气质作了简化。这种方法让人省了很多力气,像是一个模型,看到人就往里面套。但关于人的认识需要花很多功夫,需要很长时间。就像古人说的,路遥知马力,日久见人心。如果凭借一个模型就能把“人心难测”一下子解决,这也太幼稚了。设计一个简单的模型,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套进去,并不是真正的认识,只是投机取巧的偷懒而已。
生活许多人,包括做学问的人,都喜欢去建构这样的模型,制造许多概念,好像通过这些概念和模型,就可以迅速掌握真相。就像前面所提及的,俗人借用佛教中“缘”,然后就把相遇和相爱的神秘归结于缘分,这样就似乎万事大吉,心满意足了!其实什么都没有解释。还有任何唯“××主义”,也都犯有简化的毛病。柏拉图把人分为理性、激情和欲望,休谟看出人性由知性、情感和道德组成。但到了叔本华,却把人性简化为生命意志。这种唯××主义其实是一种倒退。整个西方哲学的思维方式是一种不断倒退的思维方式。任何观点都不重要,关键是怎么样得出这个观点,这才是最重要的。很多人学习,都是只想看到结果,而最重要恰恰不是结果,是得到结果的过程。如果学习只是记住前人所得出的结果,那就很无聊。我反对简化,但也不是唯复杂,因为数学思维就要简化的思维,发现公式,公式可以不断套用。但如果把数学思维用到其它地方,就经常出现可笑的结论。但有那么一些人,如莱布尼茨,就寄希望于世间一切问题不用争论,直接来数学计算一下就能解决。斯宾诺莎写《伦理学》就真把这种想法付诸行动去了。
叔本华说爱情只是经过乔装打扮的本能,而这个本能就是繁衍后代的生命意志。他不像别人理解的那样认为爱情是为了发泄性欲,而是繁衍后代。这个想法是完全不符合人的实际心理的。
爱情首先是产生于审美的需求。审美的天性使人既可能爱上异性,也可能爱上同性。而不是简单地为了繁衍后代的生殖需要。
“尤其是在古希腊人那里,性属于美学领域。古希腊人被所有的美的东西所吸引,而不论它属于男性还是属于女性。他们不注重对象的性别,只注意它是美的还是不美的。他们在男女两性之间不加区分,认为没有绝对的界限,没有只吸引此性别不吸引彼性别的东西。因此,在异性恋和同性恋的吸引力之间也没有明显的界限。吸引力不以性器官的区别为基础,而是服从于秘密的美学原则。”
女色养眼,男声怡情。听说男人看美女十分钟,相当于做三十分钟有氧运动。估计反过来,优秀男人也会有益于女人的身心健康。长此以往,可以保持血压相对较低,脉搏跳动较慢,心脏疾病较少,平均寿命可以延长四至五年。
中国人的问题往往不是性压抑,而是处理性冲动的方式就像对待痛苦的方式一样,总是想用一种超脱的方式去化解,而不是真正去面对它。所以更谈不上把内在的痛苦或性冲动转化为外在的生命力量。
中国人总以为,政治、经济之类的事情才是重要的,个人的欲望、快乐与行为方式根本无足轻重。如果按照布罗代尔的划分,中国人显然是把短时段现象 (政治事变) 看成最值得重视的;中时段现象 (某种发展趋势) 次之;长时段现象 (生活方式) 是最不值得重视的。
虽然圣人说“饮食男女,人之大欲存焉”,可是性欲从来不像饮食那样受到大张旗鼓的重视。中国饮食闻名世界,但是床第之私很难为外人所闻。
易经是中国最具影响力的经典,阳施阴受,虽然中国古人性观念并非始终如一,但是在阴阳观念上,最能体现统一性。在中国文明进程的前四千年,对性都是持肯定态度。
中国人相信阴不可无阳,阳亦不可无阴,男不可无女,女亦不可无男。二者相辅相成,缺一不可。这种观念注重阴阳平等,就像有男人说乾坤、男女,男性总是在前面,女性立刻就能找到相反的例子,阴阳、雌雄,都是女性在前面。所以,中国古代在男女观念上,其实是持平等、互补的观念。不可以轻言孰重孰轻。采阴可以补阳,采阳可以补阴,两种方式同样都可以导致延年益寿。所以中国人相信男大当婚,女大当嫁。
阴阳的思想是最有中国文化特色的思想,性在这种文化背景下被视为一件好事,而不是罪恶;是一件顺应自然的事,而不是违反自然的事。其次,这种性观念的一个副产品是,阴阳价值相等,不可以轻言孰重孰轻。采阴可以补阳,采阳可以补阴,两种方式同样都可以导致延年益寿。
阴阳思想的核心是一切都要“少”,而忌讳“多”:“故善摄生者,常少思、少念、少欲、少事、少语、少笑、少愁、少乐、少喜、少怒、少好、少恶行,此十二少者,养性之都契也。多思则神殆,多念则志散,多欲则志昏,多事则形劳,多语则气乏,多笑则脏伤,多愁则心慑,多乐则意溢,多喜则忘错昏乱,多怒则百脉不定,多好则专迷不理,多恶则憔悴无欢。此十二多不除,则荣卫失度,血气妄行,表生之本也。惟无锅无少者,几于道矣。”(《千金要方•道林养性》,龙一吟,第202页)
在中国文化中,性既不是一件可怕的事,也不是有罪的事,它是一件有益于健康和人伦因而是很自然的事情。
既然中国古代的性观念是如此缺少罪恶感,如此视之为自然之事,为什么在当代中国性会陷入一种病态的压抑?为什么这个对性没有什么偏见的社会几乎到了"谈性色变"的程度?为什么对所有出版物的检查和自检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?难道说性在当代中国变成了一个与古代中国不同的东西,从天地自然变成了洪水猛兽?
可能的解释有以下三个,第一是中国古代性观念的改变;第二是从共产党创业之初延续下来的禁欲主义倾向;第三是中国文化中固有的以性为耻 (而不是以性为罪) 的观念。
中国人的性观念并非始终如一的,也并不是一直像古代那么自由、古朴的,而是向着压抑的方面有了很大的改变,尤其是在清朝。阮芳赋开列的转变时间表还要早得多,他认为,中国人对性的态度在前4000年基本上是肯定的;但从1000年前 (宋代,960年) 开始变化,变得越来越否定、压抑。
但西方人所受的爱情观念并非如此。从《圣经》中的上帝到后来的史诗英雄,都是以独身为主,所以有许多西方人从小就对婚姻培养出负面看法。甚至罗素也提倡“唯寂寞产生果实”。
从这个角度再看托马斯所思考的问题——两个人在一起好呢,还是一个人好呢?,以及《海上钢琴师》里1900,西方现代派文学鼻祖卡夫卡以及存在主义哲学鼻祖克尔凯郭尔(当然说到哲学家就更多了,如康德、叔本华等人,康德并没有对女人与婚姻持否定态度,但是叔本华的态度极为鲜明。而卡夫卡与克尔凯郭尔最能体现内心分裂、斗争的一面),就能发现,为了创作而保持独身,一直是西方人深植于内心的看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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