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如是别传

陈寅恪有几点尤为引人注意：留学欧美日等各国名校（但不拿一个学位），在没有学位的情况下被清华国学研究院聘为四大导师之一；三十岁后被认为是中国最博学的人（但不像梁启超、胡适家喻户晓）；始终坚持“独立之精神，自由之思想”；精通十几种语言；西学功力深厚，但以旧学为本，恪守中国文化本位，被胡适称为“遗少”……

晚年的陈寅恪境遇凄凉，双目失明。他在感怀自伤的情绪中，回忆起二十年前在昆明购得常熟白茆港钱氏故园中红豆一粒，“因有笺释钱柳因缘诗之意”，遂用诗文证史的方法，“披寻钱柳之篇什于残阙毁禁之馀”，著成七八十万字的《柳如是别传》。这是在他双目失明的情况下，口授给助手笔录而成。他的“著书唯剩颂红妆”，已不是为了传世，而成为他内心的寄托，以了二十余年夙愿。

正是“灰劫昆明红豆在，相思廿载待今酬”。

作者引述项鸿祚：“不为无益之事，何以遣有涯之生。”饱含自伤自谦之情。事实上，这是一本了不起的巨著，每次读来，都不胜沧桑之感、身世之感。

陈寅恪在复原柳如是的身世，她和陈子龙、钱谦益的爱情与婚姻的故事的时候，全部用的是诗文证史和诗史互证的方法。这使他的著作极具专业性，尤其是在白话与文言脱离的今天，《别传》只因陈寅恪之名而小范围流传。我辈才陋识浅，唐突先人，贻笑通人，冒用寅恪先生之成果，试以小说体裁，再现柳如是的一生。

2005年5月 序于無锡

郭天力：

兄台可看过陆键东〈陈寅恪的最后贰十年〉？我记得最后一章有一段引述季羡林整理的陈的笔记，发现涉及文字种类近30种。吾人就很惊讶了，以索绪尔那样的语文天才 也不至于精通这样多的语言。尽管联合国秘书长那样的人物据说要掌握7种左右的语言，这对一般人都来说都是难于上青天了。李洪岩有一篇文章，在一本叫〈钱锺书评论〉的书上看的，那篇文章，提到钱氏和陈氏对外语的掌握上，钱在量上比不上陈，但在质上，陈却弗如远甚。陈氏也坦言，对一些语言，也仅是课题所学得那点，要说应用，是万万不能的。

别传一书，在学校时曾抽下闲翻，不敢自专，拿与友人看，皆不理解他这样的老头何以花这么大的功夫为一个。。作传。陈氏苦心，几成绝响。

今又见吾侪中有陈兄这样的好读书种子，则暗喜以江南学风之炽，果然代有才人。